韦乐平：融合唱响电信业主旋律

　　主要研究领域为光纤通信、SDH、接入网、NGN/NGI和网络发展战略。已发表100余篇论文和8本著作。曾获原邮电部、信息产业部和中国通信学会科技进步一、二、三等奖24项，是国家有突出贡献的中青年专家。
　　从技术、业务、产业等多个角度看，融合都将是电信业乃至信息业未来发展的主旋律。
　　100多年以来电信业长期处于垄断或寡头垄断地位。传统电信业最重要的特征就是一种业务，一个系统，一种政策，电话是一切的中心。即使到了今天电话收入在中国电信仍然占了70％多。整个网络的容量与话务量高度一致。不同业务由不同网络支撑，技术等于业务，需要一种业务就建一个网，再需要一种业务再建一个网。整个电信行业经营风险、技术风险小，是高利润低风险行业。但是，从上世纪90年代末开始，电信业进入过渡期。这个时期电信业经历了动荡、重组、兼并。大浪淘沙后，话音业务将最终变为一种互联网的应用，移动和宽带成为两大重心，“全业务＋全IP化”是方向。网络将走向融合，网络核心层、边缘层、控制层、业务平台，移动和固定，窄带和宽带都会走向融合。从整个信息通信产业的角度看，电信业、广电业、互联网业也趋向于融合，包括市场、监管、商务模式等，最终都有可能趋于融合。规模经济和竞争压力将使电信业回归寡头垄断。这种寡头垄断与十年前的寡头垄断是不一样的，是一个螺旋式上升，是更高层次的寡头垄断，从最近几年看，美国电信业是最好的例证，从最初的一家公司分解为16家公司，现在已经变成三大家，明年很可能会变成两家。未来电信的业务增长将与经济增长相适应，成为一个稳定发展的微利服务行业。像2000年前那样大规模、不计成本、全社会的投资都投向电信的情况已经不复存在。现在为什么要回归？就是为了提高效率。说得更极端些，将来传统意义上的电信业将不复存在，将产生一个新的电信业，说得更广泛一点就是信息业。内容运营商将崛起，内容将成为这个产业链很重要的、主流的决定因素，而不是现在的这种边缘因素。
　　P2P目前正成为宽带应用的主要驱动力，其影响力开始从纯技术层面转向经济、文化及社会层面。国外的一些专家认为，P2P已经成为多方位的颠覆性技术。从技术上看，智能从网络核心向网络边缘和终端转移，网络架构从集中向分布转变；从市场看，点到点信息直接交互，旁路了传统电信的管理、控制和收费模式，没有一个主服务器，上哪儿收费、怎么控制，这都是很大的问题。P2P对电信业带来了很大的挑战。首先是大量快速消耗带宽，无法带来相应的收入，却造成网络性能劣化乃至拥塞。更为重要的是，基于P2P的VoIP开始明显分流电话业务。其业务也没有保障，在可用性、版权、安全、隐私等方方面面都存在很大问题，没有商业模式可用，在管理、控制、支撑等方面都几乎是空白。流量分布极不均匀，约80％都在干线上，本地只占20％，这非常不合理。电信运营商对P2P的策略：第一是总带宽要适度限制，否则从经济学上考虑没法证明电信业还有继续投资的必要。第二是利用P2P技术改造现网，提高性能，降低成本。第三是利用P2P技术开发新业务，增加新收入。
　　由P2P所引发的“网络中立”的争论正成为业界大热点。所谓网络中立，是指网络运营商，包括电信运营商、有线电视运营商、ISP，必须平等地对待所有传输内容，不得对任何数据比特设限制，也不能额外收费，也就是非歧视性的互联互通。2005年，以Google为代表的内容提供商的利润增幅是三位数，而辛辛苦苦花了大笔投资建网的运营商的利润却降了两位数，两者差了五个量级，所以投资者的利益被严重边缘化，行业发展违背了基本经济规律。2005年，美国的TIA与AT＆T、Verizen等发起提案，试图推翻网络中立，希望内容提供商能多付钱，这就是网络中立修正案，但是这个提案并没有得到通过。在美国，明年下半年才会有定论。有人称它是一次通信产业与互联网产业事关信息产业利益大格局的拼搏，引起全球的关注。业界也不断探索其解决方案，目前已经形成两种思路：第一是在现有普通互联网基础上区分用户和业务等级，分别收费，不仅互联网界和更大用户难以接受，技术改造的难度和成本也很可观。第二是新建一个分离的优质互联网，实现双网差异化运行。这种方案有可能是解决这一难题的出路之一。
　　现在讲融合，首先应该准确把握融合和综合的含义。在英文中，融合是Converge，按照牛津高级英汉辞典的解释，是指运动的物体相互靠近并向一点汇合。而综合是Integrate，是指将一事物与另一事物结合成为一个新的整体。现在NGN、FMC统统强调的是Converge，而不是Integrate。实际上，融合是对综合的反思，是更现实理性的演进，按照我个人的一贯理解，所谓三网融合，主要指高层业务应用的融合。它表现为技术上趋于一致；网络层上可以实现互联互通；业务层上互相渗透和交叉，都趋于全业务；应用层上使用统一的IP通信协议；最终促使行业监管政策和组织架构上的融合。各自网络设施由于历史原因和竞争需要则将长期共存、竞争，但都会向全业务网方向转变。这就说明条条道路通罗马，遵循语音-“语音＋数据”-“语音＋数据＋视频”，实现TriplePlay，因此IPTV、DTV和移动视频是实现三网融合的重要切入点。监管体制上的障碍，运营体制上的障碍，不同部门之间的利益诉求的冲突，不同商业模式之间的冲突，不同领域之间观念上的巨大差异，不同行业标准之间的不兼容，甚至缺乏共同的技术语言，都会对融合产生影响。然而，无论作为一种新技术，还是市场的机遇，这种融合已经在我国悄然发生，特别是广电业借助数字化改造的机会，已经开始在不少城市单向进入了电信的互联网乃至语音业务，而电信的IPTV却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形成了新的事实上的不对称管制局面。从国家的层面，则无论是DTV还是IPTV，无论是广电搞还是电信搞，都有利于促使产业结构的升级换代和新型产业链的形成，有利于技术和业务创新，有利于拉动国民经济的新增长，当然也有利于满足日益增长的用户消费新需求，是一件于国于民都有利的大好事。
　　就电信网自身而言，目前的网络采用了“技术等于业务”的模式，建立了许多烟筒式业务平台。这样下去很有可能拖垮电信行业。未来具有竞争能力的创新性业务和应用离不开融合电信网络这一基础架构的有效灵活支撑，如何构架未来的融合网络需要综合考虑各个网络层面的融合。至少包括核心控制网、核心传送网、城域网、接入网、承载网、业务网等，每一个层面的融合都包含丰富的内容。例如，在业务承载网方面，一个统一的基于IP/MPLS的网络将成为多业务融合网的基础，不仅可以替代传统烟筒式建网模式的多个分离网络，而且可以有助于很多新业务的开发。在核心控制层，特别是会话型业务的控制，IMS将可能成为统一的固网和移动融合平台，为加强对互联网的管控能力、开发融合业务提供了一个标准化的统一平台。
　　目前业界对于软交换与IMS、FMC与IMS的关系存在很多争议。就软交换与IMS的关系来说，软交换应该侧重提供PSTN相关业务及简单的SIP业务，而IMS侧重于宽带多媒体业务，当然这是目前的分界，不是针对未来的分界。软交换是初级阶段，IMS有可能成为目标架构，以重叠网方式引入，以互通方式长期共存，长远看有可能IMS融合软交换，为什么这么提？最重要的是国情不同，欧洲和美国电话交换网的容量现在不仅不扩展，还在下降，但是中国每年还有几千万用户的增长。显然，运营商已经不甘心继续使用接近技术寿命终了的传统TDM交换技术来扩容，如果用IMS来实现，不仅有监管的风险，而且业务质量、安全性和互通性等目前还无法得到确保，要解决这个问题起码还得两年左右时间。事实上，IMS作为下一代网络的核心控制架构，涉及了技术、组织结构和业务流程、运行维护等多个方面，不是简单的一种技术引入，谁也不敢轻易地拿维系自身生存的电话业务来冒这个风险。因此，IMS是一个中长期目标，我们应该紧紧跟踪IMS，进行实验室测试和现场试验，在适当的时机按照我们的业务策略引入，在目前的阶段主导的仍然是软交换，这一特定阶段在中国是无法跨越的。
　　就IMS和FMC的关系来说，FMC侧重于具体业务，而IMS则侧重于基础架构，基于SIP的IMS作为更为长远的解决方案，有可能成为FMC最终的解决方案。换言之，FMC正逐渐从一个主要涉及终端的融合概念演变为一个更为广泛的、涉及全网的融合概念，其目标是最终通过核心网的融合，形成全新的融合业务提供能力。但是基于IMS的融合是全新的NGN解决方案，不能基于现网来实现。目前对于固网而言，IMS还不成熟，尚不适合大规模应用，然而FMC却已经可以通过分步实施进行演进。
　　大体上看，FMC可以通过以下五个阶段实施演进。首先可以实现基于计费系统的融合，即固网/移动/互联网的简单业务捆绑。其次可以实现基于应用层的融合，通过与CP/SP合作，实现消息类业务融合。再次可以基于终端的融合，利用多模终端实现固网/移动的融合与语音的无缝切换。之后要实现基于业务平台的融合，通过构建一个或几个综合业务平台或业务平台的互连，提供跨网业务的组合和捆绑能力。最后需要实现基于核心网的融合，至少实现基于IMS架构的核心网融合，从而有可能生成全新的深度融合业务。
　　融合与转型的关系也是非常密切的。融合是转型的方向，无论是为了降低网络成本，还是为了新的业务、新的商务模式，融合都是转型的方向。从话音业务向多业务、全业务和融合业务发展，有四个方面：从话音业务向增值业务发展；从传统公网业务市场向企事业单位市场渗透；从固话业务向移动业务拓展，这是狭义的全业务；从电信业务向有线电视业务拓展，这就属于广义全业务的范畴了。
　　还有一个问题也是业界争论颇多的，究竟在未来的产业中，内容为王还是连接为王？不同的人有不同看法。连接性是多数赢利业务的基本属性。内容性业务占用带宽很多，但产生收入的能力弱。下载一个电影几毛钱，但是几个G流量，想付费的人很少；短信，几十个字节一毛钱，大家却都愿意交。因此，人们习惯给连接性业务付的钱远高于内容性业务，因而内容为王的说法值得商榷，起码目前的事实不是这样。
　　最后，融合还将推动电信市场化和深化信息业改革。事实上，融合既是规模经济的自然需要，也是用户的需求。从整个信息业看，电信、广电分业经营阻碍了业务的融合和技术的进步，同时也影响了产业的发展。融合是大势所趋，融合将打破产业发展的瓶颈并形成对分业经营行业架构的有力挑战。从美国电信和有线电视业的发展历程来看，分业经营持续了26年，直到1996年电信法的实施才最终打破。从电信业自身看，从当初的1家垄断到出现3家长途公司、7家本地公司、6家移动公司，外加数千家小公司，由于规模经济的需要和竞争的压力，近几年又出现融合趋势，逐渐形成3家寡头垄断的局面。显然，在产业融合的大背景下，有效竞争将成为健康电信市场的合理取向和政府监管的现实选择，融合将有力地推动电信市场化并进一步深化信息产业改革，任何试图阻挡融合大潮的体制和做法都是不可能持久维系的。
　　目前中国电信的战略转型已经初见成效。现在的目标就是以转型业务促进收入增长，以转型业务保存量，以转型业务抢占未来制高点。提出转型战略一年半来，中国电信的非话音业务收入比例从22.1％增加到30.1％，净增8％；号码百事通和商务领航这两个融合业务也已经全面启动。2006年上半年收入增加5.88％，三大拉动力第一是宽带接入，为3.86％，语音增值业务是1.73％，综合信息应用是1.01％，跟语音相关的业务在今年上半年已经出现了全面的下降趋势，已经不是简单的通话费和通话次数的降低，跟语音相关的业务基本上全面下滑。如果没有转型和转型业务的支撑，形势将更加严峻。
　　路曼曼其修远兮，从技术、业务、产业等多个角度看，融合都将是电信业乃至信息业未来发展的主旋律。从国内外的融合历史看，无论是技术、业务，还是产业、市场、监管政策和监管组织的融合，无论是三网融合，还是电信网自身各个层面的融合，都不是一蹴而就的，融合之路将是漫长的，也许是永无止境的过程，需要耐心和长期不懈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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