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特尔起诉东进侵权 业内称意在杀鸡儆猴
黄锫坚 阳静纯 2005/01/31
一场突发性诉讼让国内著名的CTI硬件提供商深圳东进通讯技术公司措手不及。1月21日，深圳中院到东进执行英特尔的“证据保全”请求。接到员工带着哭音的电话时，董事长李如江还在上班的路上，“我还奇怪法院到底所为何事。到公司一看，两辆警车停在楼下，10多个法警拿着警棍，说着‘全部站着不许动’，感觉我整个成做盗版碟的了。不明所以的员工惊慌失措，以为公司真的就要垮了。”李如江谈及此处愤愤不平。
两天后。东进在京披露，英特尔美国总部于去年12月向深圳中级人民法院递交了起诉状，称东进公司侵犯其计算机软件著作权，要求赔偿796万美元（合6578万人民币）。
争端：头文件与兼容性
抛开利益纠结的当事人双方，或许从技术和法律层面来分析该案将更具有客观性。
英特尔“请求法院认定被告的NADK软件(以下简称“NADK”)侵犯了原告对SR5.1.1的著作权。”1月23日下午，在互联网实验室发起的一次研讨会上，不少律师和专家对该案进行了分析。“头文件”，这个对业内人士都稍显陌生的概念，成为讨论的一个焦点。撇开其他技术名词，“头文件”到底是什么呢？
据互联网实验室咨询顾问王楠介绍，头文件是用户应用程序和函数库之间的桥梁和纽带。是用C语言进行系统开发必不可少的组件，有些厂商即使开发出了有自主知识产权的硬件和软件驱动程序、功能函数库，但为了保持与市场上已有产品的兼容性，仍不得不保持新产品的相应函数接口与老产品相一致，这也就导致包含对这些函数接口描述信息的头文件内容的雷同，有些用户在做二次开发时也不得不使用老产品厂商提供的头文件。
根据东进公司的陈述，他们自行研发的NADK软件中不包含有“Intel头文件”，但在技术层面上，该开发工具包兼容SR5.1.1开发工具包中的应用程序接口(API)，特别是其中的“Intel头文件”。这样，原来使用英特尔通讯板卡的用户，在改用东进公司的DN系列语音卡时，对其原来使用英特尔SR5.1.1开发工具包所开发的板卡应用程序，就可以在基本不变动源代码的基础上进行重新编译链接，即可移植到东进公司的产品上继续使用。
而NADK软件正是东进在CTI市场竞争的核心技术。CTI是Computer Telephony Integration的缩写，指计算机与电话系统集成技术。CTI论坛的CEO陶松告诉记者。这个论坛是定位于CTI、呼叫中心和CRM领域的专业性资讯网站。
CTI结合了计算机技术与电话技术的优势，把语音和数据服务融合在一起。主要应用包括交互式语音应答、呼叫中心、统一消息处理等。目前比较火的业务包括呼叫中心、VoIp和视像通讯。就呼叫中心来讲，一年的销售额大概是40亿到50亿元。
CTI硬件提供商的代表是美国的Dialogic，NMS，以及国内的深圳东进、杭州三汇等企业。
Dialogic大概从1994年开始进入中国，一直是这个行业的老大。英特尔于2000年前后收购了八家通讯公司，Dialogic是其中之一。“但英特尔对Dialogic的收购其实是失败的，Dialogic三年都未曾推出新品，人员也大量流失。”李如江说。同时，Dialogic的市场策略较少，大多通过代理去销售。这为国内公司的发展提供了一定空间。他们在逐渐争夺Dialogic的市场。深圳东进、杭州三汇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另一方面，另一家美国公司NMS则在高端市场对Dialogic造成一定压力。NMS最初与韩国SK电信合作，推出了彩铃、彩话等业务，随后将之拓展到中国大陆地区。
北京大学法学院、知识产权研究院副教授张平，在分析中指出技术产品兼容的重要性。在她看来，近年来IT领域经常会发生一些接口技术、兼容技术有侵权的指控，这时可以通过反垄断法、反不正当竞争法等解决这些问题。如果是属于恶意复制别人的软件、抄袭和盗版等需要绝对禁止，但是如果是为了产品兼容，发生了与他人软件相关联的用语，这种兼容性的技术处理是合理的、正当的。
英特尔的动机
“英特尔打这场官司动机不纯。”李如江质问：“按国际惯例，当事人双方一般先采取协商解决的方式，协商解决不了，才会诉诸法律。但英特尔为何在丝毫未知会东进的情况下直接向法院起诉呢？”
英特尔中国公司公关经理Jennifer Liu在接受本报记者电话采访时对于近期媒体上对英特尔动机的猜测回答说：“我们不便于对第三方的看法给予评价，所有问题我们已经交给法院出面调查。我们的相信法律、法庭会做出公正的解决，也相信中国法律对知识产权的尊重。”
记者追问代理英特尔诉讼案的金杜律师事务所律师瞿邈此类案件在诉诸法庭前是否一般会先协商解决，她表示：“采取哪种方式跟客户的商业决策有关，我们只是按客户指示办事，并不参与具体的商业决策。”
北大法学院副教授张平认为，知识产权的诉讼目的有两种，一个是真正的维权，就是权利真正被侵犯了，利用法律来保护。另一种是利用诉讼打击竞争对手，这里面就包含很多的策略问题，甚至可能是捕风捉影、虚张声势，思科诉华为的案件就是如此。这类诉讼在诉讼时机的选择上也有技巧，并不是发现侵权就开始维权，而是构成竞争威胁的时候或者是有利可图的时候才开始起诉。
但据李如江称，真正的原因还是东进的市场扩张太过迅猛。单从国内市场销售额来看，东进还比不上英特尔，但由于东进产品仅英特尔价格的1／3，“所以若从销售量来说，东进绝对是国内的老大。”东进市场总监张素真表示。
但还有另一种观点。赛迪顾问半导体事业部分析师霍雨涛提出：“语音卡的行业规模大概8万套，平均下来也就8亿元的规模，英特尔为何选取这么小的行业来打官司？”他认为英特尔不过是杀鸡儆猴，给国内企业发出尊重知识产权的警告。“这么小的市场，对英特尔的营收影响不会太大，但可以起到相同的效果。如果选择笔记本等行业下手，客户会转向AMD芯片，英特尔流血会比较多。”
对东进的影响有多大？
“英特尔告我们是好事啊！别人想傍‘大腕’都傍不上，这下省了广告费了。”李如江轻松谈笑并不能掩盖其内心的疲惫，“法院、银行、税务、客户，还有一百多号记者找上门来。”
“但市场的影响只是暂时的，我可以负责任地说，东进一切工作都在正常进行。今年东进1亿元(去年7000万)的销售目标，不仅能实现，还能大幅超过。”
一个市值1500亿美元的“巨无霸”起诉一个资产不足千万美元的企业，让以前的无名小卒一夜成名，但这并不是李如江真正想要的。而李真正想要的IPO计划却被“无限期推迟。这个官司还没打，其实我就已经输了。”
按东进原定计划，东进将于今年在深圳中小企业板上市，为此东进已准备了四年。据介绍，东进在2001年已经完成了公司的股份制改造，2003年，在国泰君安的保荐下，通过了中国证监会的上市辅导验收。如果一切顺利，东进有可能今年在深圳中小企业板上市。
“但根据中国证监会的5项审查内容之一，如果有诉讼，尤其是巨额诉讼，就会被认为公司存在重大的不确定性的法律风险，将不能通过法律审查。”李如江说。“英特尔只花了40万的诉讼费就消解东进2个亿进账，这是最廉价粉碎竞争对手的手段，跟老美比起来，中国企业还太稚嫩。”
北京立方律师事务所的蒋洪义律师受东进公司委托，担任其诉讼代理人。据他透露，该案将于3月23日正式开庭审理。该案的真实结果，两个月后会有新的进展。
“这类案子开庭后如果一年有个结果，已经是最快的速度，拖上3-5年很正常，而涉外案子处理的时间可能就更长了。”李如龙认为外间对东进将由于该官司而倾家荡产的担忧大可不必。“中国对知识产权案的处理是补偿性的，美国是惩罚性的。现在此类官司的最高赔偿金额也只有50万，东进不会因此破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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