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由《财富》杂志主编黎克腾采访报道。为篇幅和简明起见，访谈经过编辑。
左：史蒂夫·莫伦科夫，高通公司（《财富》世界500强第126位）首席执行官。右：罗卓克，思科公司（《财富》世界500强第63位）首席执行官。
图片来源：CN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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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两位。先从你开始吧，查克（罗卓克）。你说过，在贵公司全球7.7万多名员工中，有95%的人现在都在远程办公。看到你的团队中这么多人都在远程办公，你学到了什么？
罗卓克：许多人发现，在目前的环境下，他们竟然能够以这样一种他们以前并不理解的方式高效工作。这很奇怪。但对我们来说，这场危机并没有带来什么技术上的突破，因为正是我们发明了这项技术；这对我们来说是很自然的事情。我认为，我们将更加舒适惬意地利用远程会议技术开会。所以，在后疫情时代，一些员工将继续居家工作，一些员工将在办公室上班，还有一些员工可能会同时采用这两种方式。我认为，这将改变我们与客户、合作伙伴和员工的互动方式。
莫伦科夫：我们目前约有7%的员工每天在办公室工作。我们不会过快地增加这个比例，部分原因是我们没必要这样做。现在的工作效率还是蛮高的。
由于采用了这样一种做事方式，我们必须建立起基础设施，以便我们的团队在全球范围内分担工作，而同样的基础设施也有助于我们在圣地亚哥（高通公司总部所在地）这样的城市分担工作。人们几乎可以在任何有网络连接的地方工作。
查克，思科旗下的Webex（注释1）是早期的视频会议平台之一。然而，人们现在把另一个视频会议平台的名称当做动词来用——他们说“Zooming”。为什么没有人说“Webexing”？
罗卓克：我们目前的运营容量大约是2月份的三倍（注释2），而我们当时已经是世界上最大的视频会议平台了。用户数量增速惊人，目前还没有放缓迹象。你知道的，很多人用了大约9天时间过渡到在网上办公，为此想法设法，利用他们能找到的任何东西：强力胶带、超级胶水、Zoom，等等。现在，他们退后一步，试图确定什么才是远程互动的基础架构。而Webex正是为安全的远程生产力而设计的。
史蒂夫，就像视频会议所展示的那样，5G拥有更强的安全性和数据处理能力，新冠疫情已经将这项技术的应用潜力彰显无遗。
莫伦科夫：很明显，这是一场惨剧。我们都知道，这场疫情造成了巨大的生命损失。但我们再也不必回答这样一个问题：我们为什么需要5G？因为答案现在就摆在每个人的眼前。各国政府如何为下一场传染疫情做准备？不用说，他们需要投资于远程医疗和远程教育，需要建立人和企业的安全连接能力。要实现这一目标，就必须在数字基础设施方面进行大量投资（注释3）。对于我们，以及这个领域的许多公司来说，投资这一波浪潮的信心仍然存在。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仍然在招聘人员。我们深信，这场疫情蕴含着一个巨大的机遇。
罗卓克：如果你回过头来想想4G转型后涌现的创新，你就会不由得发出惊叹。不妨展望一下，倘若5G在几乎任何地方都有如此大的带宽，人们会迸发出多么巨大的创造力。这是件非常有趣的事情。刚才史蒂夫谈到教育问题，我想补充一点：这场疫情让我们充分意识到了教育，尤其是K–12教育（意指幼儿园到十二年级）的不平等。我们需要利用技术的力量，轻松地将高带宽传输到农村地区、低收入地区。要知道，在这些地区，一些人不得不开车去停车场或图书馆连接Wi-Fi，因为他们家里没有接入互联网。无论是对这个行业，还是对整个社会而言，我们都必须专注于如何利用这项技术提高包容性。
说到数字化方面的贫富分化问题，我想指出的是，今年发布的几乎所有主流5G手机的价格都超过1,000美元。在这样一个新失业人口高达3,000万的国家，有多少消费者买得起5G手机？
莫伦科夫：我们仍处于5G推广的早期阶段（注释4）。比较一下，你就知道5G手机在价格层面的渗透深度其实比4G手机还要快。它在中国发展得最快，中国的5G渗透率非常高。这表明，一旦规模迅速扩大，手机价格就会随之下降。
这方面没有通用的手册，但你们都经历过金融危机和互联网泡沫破裂。在金融危机之后，思科手头上有些现金，收购了多家公司。查克，你们现在的资产负债表很健康（注释5）。（说到这里时，我看到他的嘴角边流露出一丝微笑。）你是否在寻找战略性收购机会？
罗卓克：是的，当然。我的意思是，我们已经暂时中止了收购工作，但我们的战略并没有改变。可能有一些目标因为估值方面的原因而更具吸引力，但这些目标可能对贬值出售不感兴趣。我也不会做一笔无法让被收购方和我们实现共赢的交易。因此，不要以为现在的经济形势为我们创造了一份以前没有的新收购清单。
史蒂夫，我也要问你同样的问题。不久前，你差点做成一笔大买卖，斥巨资收购（荷兰-美国公司）恩智浦半导体。最终没有成功。你还在寻求扩张吗？
莫伦科夫：简而言之，是的。在过去的几年里，我们刚刚完成了一项相当大的资本回报计划。现在，我们的资产负债表确实相当强劲，有助于我们抓住一些战略机遇。坦率地说，我们在2008年金融危机中学到的一个小教训是，我们在那次衰退期间所做的投资支撑我们度过了下一个十年。我们在智能手机技术、LTE网络等领域的投资，确实推动了公司后来的发展。与没有做这些事情的公司相比，我们实际上取得了相对优势。尽管我现在不打算指向一个特定目标，但有一件事是你可以想到的：云的架构，以及企业本身的演进，正在朝着“边缘”（注释6）移动。这将创造巨大的经济价值。根据我们最近的研究预测，到2035年，这种由5G驱动的转变将创造高达13万亿美元的经济价值。
史蒂夫，你在大学里打过长曲棍球；查克，你打过篮球（注释7）。现在，你们都在科技界搏斗。但突然间，现在所有人似乎都手拉手了。科技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罗卓克：我们都变得更温和了！你瞧，在慈善事业方面或者在危机时期，我们总是能够超越竞争本性。最近两年半以来，我们一直在硅谷召开季度会议，重点关注饥饿、无家可归和教育等问题。这次危机也不例外。我的意思是，这远比我们任何一个人或任何一家公司都重要得多。人命关天，岂是琐碎的争强好胜心可比！我们得看看我们有多么健忘。但如果我们能把更多的同情心重新引入社会，那就太好了。
莫伦科夫：大家都明白，我们需要承担广泛的社会责任。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在很大程度上，科技界仍然是一个残酷的角斗场。唯有赢得一个产品，你才有权利开发下一个。唯有赢得所有产品，你才能继续生存下去。
史蒂夫，相安无事是什么感觉？周围不再有维权投资者向你发难；你也不必继续大战苹果公司了（注释8）。这种感觉一定很奇怪吧。
莫伦科夫：嗯，这是个很深刻的问题。在这个竞争激烈的行业，我们只是看起来很有风度。事实上，你必须得享受竞争，这意味着你会一直处于亢奋状态，从而能够在竞争中成长。现在回到和平时期，我都有点想念竞争了。但我很高兴能处于这样一种状态。考虑到组织其他成员的反应，我更喜欢和平时光——即使我有点怀念那种殊死搏斗的感觉。
注释：
（1）“请让你的线路保持静音”：2007年，思科以32亿美元的价格从Webex创始人苏布拉？伊亚尔和朱敏手中收购了这家视频会议服务商。（值得注意的是，伊亚尔是Zoom的早期投资人，高通创投也是如此。）
（2）会议无休止：Webex在4月份运营的会议超过200亿分钟，高于3月份的140亿——而3月份的数字本身就是2月份的两倍。
（3）全球5G无线网络投资
2018年：6.12亿美元 2021年：68亿美元（预计） 数据来源：Gartner
（4） 5G设备占智能手机出货量的份额
2020年：8.9%（预计）
2023年：28.1%（预计）
数据来源：IDC
（5）零钱：1月底，思科坐拥100亿美元净现金（现金减去债务）。思科还在2019年录得该公司历史上最高的年度利润。
（6） 流行词的背后：边缘计算涉及到将运算能力从云端的数据处理中心迁移到你的手机（或其他连接设备）——那里正在成为真正生产或消费信息的地方。
（7） 篮球梦：罗卓克效力过北卡罗来纳大学男子篮球队预备队。是的，他曾经与篮球传奇迈克尔？乔丹同场竞技。
（8）和平——或者至少是停火：2019年4月，高通和苹果解决了专利纠纷，达成一项为期6年的授权协议。高通仍然在跟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打官司，后者指控该公司使用反竞争策略。美国第九巡回上诉法院批准了高通的请求，暂缓执行部分裁决；高通正在等待上诉结果。
“我们不担心流动性。我们只是进一步明确了公司战略：专注于我们的员工、客户和社区，仅此而已。”
——罗卓克
“新冠疫情是一场我们所有人都极其难以应对的危机。但就生存威胁而言，它或许并不是我们公司在过去两年不得不面对的最糟糕的事情。我们必须挺过去。”
——史蒂夫·莫伦科夫
